郑开元一走, 终于把元舒丢的几分魂还回去。
《早春》也即将杀青, 先前活不到一个小时的季城，也多撑了一段时间，直到剧终时才牺牲。
元舒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季城的心路历程, 难得休息时就去找魏籽的茬。
“大哥喜欢什么颜色？”魏籽正趴着背剧本, 手边放着PSP, 雷打不动地劳逸结合，“我觉得他喜欢黑色吧，你不在的时候就成天阴着一张脸。”
他把剧本往旁边一扔, 翻了个身, 一条腿搭在另一边膝盖上, 仰躺着开始揭穿大哥的老底，“就你蒙在鼓里, 我跟你说, 郑开元就是个两面派。”
魏籽来了精神，骨碌从床上爬起来, 三两下蹭到床边，支着腿，手撑着脸道, “就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开始说吧, 我从小就认识他了, 但为什么后来跟你走得近？除了我们特别投缘, 我看见就像亲弟弟以外,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哥跟我爸似的, 没什么人情味儿。”
“你在的时候还好，大哥还能对我露个笑脸。有段时间你去出诊去了，我就去宅子里找你，偏偏那天大哥被你落下了，他那张脸……”
魏籽收住声，眼珠几转，抬手往窗外的夜色一指，“就跟这个颜色一样。”
“我觉得他的脾气挺好的。”元舒意外地说，“平常很关心我，还时常开玩笑，小时候你来我家住，没少蹭床头故事听。”
“所以才说他是个两面派。”魏籽一撇嘴，直挺地倒在床上，随手拿起剧本往脸上盖着，翘着腿道，“我觉得他对你比对老爷子还好。”
元舒听到这句话，脸上又高兴几分，手脚轻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，走到床边把魏籽脸上的剧本掀开，俯下身低声说了一句话。
“什么？！”魏籽吓得一个鲤鱼打挺，差点从床上摔下来，他抖着嘴唇，话重得能砸到地上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要怎么着大哥？”
“你疯了吗！”
元舒往后退了两步，靠墙站着，头稍微偏了一下，翘着两边嘴角，和对面的暴脾气泾渭分明地说，“没有疯。”
“那你去，去那个什么？”魏籽抓了一下头发，梗着脖子道，“万一呢，就怕万一！你们俩一起长大的，万一郑开元他的脑子抽了痴呆了，他拒绝了你该怎么办！”
元舒掀开眼皮瞧他一眼，对方困兽似的担心着，他怪异地问，“你不担心他吗？”
“我担心他干什么。”魏籽气冲冲地走过来，对着元舒却一口气都发不出来，只能泄愤似拽自己的领口，“他跟你能一样吗？”
魏籽又气又急，见元舒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，更是上火，原地转了三圈之后，爆发式地吼了一声，“我要去洗手间冷静冷静！”
接着“哐”的一声，洗手间地门差点掉下来，没两秒钟，魏籽气势冲冲地走出来，见元舒看着自己，口气弱了一分，“忘记带手机了！”
元舒见他又藏回洗手间出气，一阵哭笑不得。
他明白魏籽担心的是什么。别的不说，郑开元至少父母双全，亲戚健在，除了早被郑家抛到后脑勺的张佳以外，都过得蒸蒸日上。但偏偏这个被抛之脑后的是他的亲妈。
他跟亲生母亲水火不容，和养父养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，两家的亲情不如盘散沙，连割袍断义一拍两散的假把式都懒得做。
元舒守着一个宅子，里面住着从小把他养大的师父和师公，还有间歇闹离家出走的亲生父亲来露露面之外，陪他最久，待他最真诚，几乎是掏心掏肺的人，只有郑开元了。
倘若元舒把告白宣之于口，假如当真发生魏籽最怕的事。
元舒的天估计能塌一半。
人有时候就这样，越得不到越抓耳挠腮地想，全身上下无一毛孔不想。只有拿到身边，握在手里，确定了这份关系，才是最安全的。
元舒担惊受怕了两天，后颈上长了刺一半，睡都睡不踏实。直到郑开元那句话，才让他彻底安妥下来，才终于做了这个决定。
他走到洗手间门前，抬手敲了敲，“二哥。”
里面没有应声。
“二哥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。”元舒笑着说，“我都考虑过来，而且开元他……”
门“嗖”地一下打开，元舒觉得面前扇过一道冷风。
魏籽抓着手机出来，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，抬着下巴大声道，“我知道！我赞同！我不反对！”
元舒被他这三句口号吓了一瞬，犹疑地问，“你这是受惊吓了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魏籽口是心非的说，“我完全想明白了，大哥没有理由不同意，现在我们来说说你想怎么告白吧。”
元舒心思一半分给《早春》的结局，一半匀给告白这件事上，脑袋里每天都塞得满满当当，没功夫去琢磨其他的不对劲。
他听魏籽这样一提，果真当对方把这跟筋捋通顺，当即乐道，“你觉得我哥最喜欢哪个城市？《早春》杀青后，我选在海边告白好不好？你说我哥喜欢什么花？我送花给他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魏籽爬上床，把被子掀起来盖在腿上，一手支着下巴，另一只手在回复短信。
上一条短信赫然是：
[老大：机灵点套话，不然揍你。]
[魏籽：大哥，元舒问你喜欢海边吗？喜欢什么花？送花给你好吗？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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