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？”郑开元一直抱着他，但小孩穿的衣服多，又背对着他坐，没有留意到元宝的情况，听陈景明这样一说，心瞬间揪起来。
“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？”陈景明问着，抬手打开车门。
“元宝是……”郑钧吞咽一口唾沫，深吸一口气道，“目击证人。”
“他年纪太小，算不上证人。”陈景明张开手，对郑开元说，“我抱他去看一下，应该是吓着了。”
元宝身体难受，并不抗拒陈景明的关心，他小小地缩在对方的怀里，脸色蜡白。
“乖，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儿。”陈景明两次见到元宝，对方不是受伤便是受惊，让他心里莫名觉得不是滋味。
他回头对郑钧道，“你先去把手术费和住院费交了。”
元岗担心儿子，与郑开元一同跟了上去。
等郑钧去交费时，拿着单子反复看了两遍，仍不能相信似的，对着灯光验了验钞。
“爸，你没事吧？”郑开元说，“这单子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你知道出事的是谁吗？”郑钧的神情怪异，眉毛要和眼睛挤凑一堆，他倒吸一口气，半天才缓缓吐出，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。”
郑开元神奇地搭上他的脑回路，犹疑地问，“是……秋生？”
郑钧猛地一拍巴掌，震得单子颤了几颤，“就是他啊！”
“好家伙，宝宝真是福福福福福娃啊！”他总结地数了数，比着五根手指头，美滋滋地道，“五福！”
说完，他乐颠颠地去交钱了。
听到这话的郑开元，极其不可思议地看向病房的方向。他原本想再过几年，至少脱去这层稚嫩的壳子，再去打探秋生和李忠国的消息。
现在是……被元宝一根哨子挖掘出来了？
他疾步回到病房，小孩正沉沉睡着，病床上的白色几乎要将他湮没。元岗累了一天，见儿子睡着后，手掌撑着额头，胳膊肘柱在床沿打瞌睡。
郑开元没有叫醒元岗，蹑手蹑脚地坐到对面，安静地看着元宝的睡脸。
***
入了夜，晚风一改温柔面。
九点多的时候，突然下了一场雨。雨滴卷着灯光拍打在窗户上，把昏沉的元宝叫了起来。
元宝迷蒙地睁眼开，脑袋还有些眩晕，他又眯了一阵才清醒一些。入鼻是熟悉的消毒水味，他年纪小，不舒服就想哼哼几声找哥哥。
环视一圈，除了隔壁床有一位打着石膏的病人，房间里只剩下自己。
他只有起床的时候闹一会儿脾气，以往让郑开元哄几句便好。现在睁开眼，只有陌生的环境，眼泪立即涌满眼眶。
郑开元推门进来，见到元宝哭哒哒地瞧着自己，忙坐到床边把小孩抱进怀里拍着背哄，“头还晕不晕？来，抬起头擦擦眼泪。”
“不晕。”元宝仰着小脸，等擦干净后，捂着小肚皮，抽噎地说，“饿了。”
“叔叔回去做饭了，一会儿就回来。”郑开元说，“哥哥陪你住一晚，没有发烧的话，明天就能回家。”
元宝没什么力气，趴在郑开元的腿上，侧着脸刚好看到临床的人，“爷爷？”
临床的人刚刚醒过来，麻药劲一过，痛得倒抽一口气，缓了半天才听见一旁的声音，他转过头，想起郑钧临走前打得招呼，对着元宝道，“你是郑则余的小孙子？”
元宝一脸茫然地说，“我不是孙子呀。”
郑开元忍俊不禁地把小孩重新塞回被窝，元岗两口子都是孤儿，要从辈分上算起来，他当真不是别人的孙子。
“郑则余是我的爷爷。”郑开元道，“我常听爷爷提起您，他一直惦记着您和李爷爷。”
秋生笑道，“这话我要讲给忠国听，则余竟然有惦记别人的时候。”
他问了几句郑老爷子的现状，赞许道，“你爷爷年轻的时候，就有一股猛劲，忠国也喜欢跟着他。前段时间，听到你爸爸的消息，我这才知道你们来故城了。现在见到，也算有缘分。”
提起这段缘分的由来，秋生多看了几眼元宝，他略通命理，见到元宝后，便感到有一股牵扯不断的情分在，心中多了几分真情的欢喜。
他见元宝精神气不足，便道，“这次吓到他了吧？一会儿有人送过来安神汤，让他喝一碗，晚上睡一觉就好。这样夜里睡得安稳，不会做噩梦。”
话音刚落，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，人还未到，一道浑厚的“秋生”先从门缝里透进来。
门一开，进来一位正气十足的人，他的眉峰有劲，鼻梁高挺，双目炯炯有神，身上带着股罡气，行走之间如同有风。
这人生得威严，行动之间皆可用尺丈量出等同的长度，一举一动似乎带着融入血液的警觉，身上的肌肉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减，反而紧实地掩盖在衣服之下。
这个人，有着郑老爷子一般的刚毅，也带着常年习武之人的强劲
只需一个照面，郑开元便见对方的视线一直黏在秋生身上，便知道此人一定是李忠国了。
他终究得其所愿，也算是了却郑老爷子的一桩心事。
“你在电话里没有告诉我伤的这么严重！”
李忠国气闷又自责地站在病床前，好好将秋生检查一番。
这句话一出，将他严谨的气质打得魂飞魄散，整个人如同受了委屈的大狼狗一般，站在秋生面前闷声闷气地说，“你都这样了，喝安神汤也没用，为什么还要我带过来？早知道这样，我就熬骨头汤带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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