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宝疼得没力气，虚弱地抬起头，抽着鼻子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“叔叔”，又趴回郑开元怀里不说话了。
“我来抱宝宝吧。”静淑连忙走过来，伸手想要抱元宝。
郑开元错开身，抱着小孩跟在郑钧后面下楼，“不用了。”
他正在气头上，连静淑和元岗都不能原谅。在他看来，元宝这一次摔伤完全可以避免。张宝丽是什么人，他们难道心里不清楚吗？
郑开元这个人做事果断，不拖泥带水，他理解不了柔情寡断的做法，更无法理解明知对方有恶意，却仍然拿肉包子打狗是一种怎样的情怀。
郑钧庆幸中午回来得早，他原本想将小孩抱过来，但见到儿子一副护崽子的模样，当即歇了心思，跑去开车门。
元岗坐在副驾驶，郑开元抱着小孩和静淑坐在后面。
脚刚贴到离合上，车即将发动，忽然张宝丽抱着李成飞跑出来，拍打着车门。
“怎么了这位同志？”郑钧打开半截车窗，没好气地说，“你不会指望我把人送到医院去吧？”
张宝丽被对方的言语激得一愣，瞬间晃过神，脱口而出，“你儿子把我家飞飞打成这样，你不负责？我家飞飞也得住院检查！”
元岗气急，按下车窗，凶道，“张宝丽，要去你自己找车去，元宝还受着伤，你儿子身上可没带血。”
“谁知道元宝是不是自己掉下去的？”张宝丽惯性反驳，“说不准是赖上飞飞了。”
元岗冷脸道，“谁知道李成飞是不是自己装疼，说不准是赖上开元了。”
张宝丽原本惯爱挑软柿子捏，元岗是个闷性子，为人老实，静淑读了几年书，根本拉不下脸耍泼辣。张宝丽凭着自己是元岗唯一的亲戚，没少拿亲情说事，她除了眼红元岗开小饭馆赚钱之外，觉得对方性格容易拿捏也是一方面。
万万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口。
她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，气得狠拍一下大腿，怀里的李成飞还在哭。张宝丽听得脑仁疼，骂了一句，“哭什么哭，那个郑开元当真打你了？”
“打了！”李成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身上抹，“疼得不行！”
张宝丽咬牙切齿地问，“你给我老实说，元宝是不是你推下楼的？”
李成飞被他妈这幅凶狠的模样吓傻了眼，脖颈往后一缩，抖着嘴唇嗫喏道，“不，不是我，我没有看见……我回过神就看见他掉下去了，然后我就被那个人揍了。”
李成飞脖子一翘，她就知道这人心里藏着什么坏。张宝丽听到这话，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？她忍下一口气，问道，“郑开元看见了吗？还有别人在吗？”
“没，没有……”李成飞慌乱地摆手，不知牵扯到哪里，嗷嗷地喊疼。
“去找你爸！”张宝丽听到这话放下心，郑开元再能耐又如何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。小孩子玩闹，谁能理得清？总归他儿子的疼是真的。
她抱着孩子，气冲冲地走，“他们欺负咱娘俩，把你爸叫过来，找他们算账去！”
***
元宝身上的伤看起来披红带彩，其实都是皮外伤，并不严重。但这么小的孩子，平常不吃饭就够郑开元操心了，更别说摔下楼，蹭破一点皮都觉得心疼。
他沉着一张脸，抱着小孩不松手也不说话。郑钧从后视镜看到这一画面，哪能不知道儿子正在憋着气。
郑钧有些恍惚，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儿子生气？
他和秦馨苑一样，刚见到元宝就觉得喜欢，但这只停留在小朋友很可爱的表面。后来做了邻居，元宝和儿子玩在一块后，才觉得小孩越来越讨人喜欢，更不用说自家的儿子因为对方变得越来越鲜活。
郑钧毕竟虚长元岗几岁，平日里又以“大哥”自称，不管为了身后的儿子还是怀里的元宝，于情于理他都要说几句。
“老弟啊，我来的时候听开元说了来龙去脉。”郑钧开口道，“我记得那个叫飞飞的，以前好像还欺负过宝宝？你怎么放心把两个小孩放在一块玩呢？”
元岗一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事便十分后悔，被身旁的大哥一训，立即低头认错，“都是我疏忽了，我本以为家里大人都在，小孩在眼皮底下玩不会出事。”
“是我们的错，”静淑见元宝的模样心下揪得疼，“当时卧室的房门开着，抬眼就能见到里面的情况。宝丽姐说她来赔礼道歉，我们以为她真的知错了，就请她进门，谁知道她心眼这么多。当时元宝跑出去，我本来想追上去看看，就慢了一小会儿……”
郑钧听她说话混乱，低低叹一口气，知道这对父母心中难过，不忍心再问下去，只把刚才的内容提纲挈领一番，问道，“她真的上门赔礼道歉？”
“不是，她想来小饭馆帮忙。”元岗说，“我和静淑都没同意。”
郑开元哼笑道，“帮忙？我看她生不出这幅热心肠，怕是来讹钱的。”
他从齿间吸了一口气，咂舌道，“该不会我上次给她的月薪，让她误以为钱这么好赚？这会听到你开小饭馆赚钱，准备照葫芦画瓢，把你当冤大头？”
一直静默无声的郑开元闻声抬起头，直视着郑钧，问，“你给了她多少钱？”
郑钧一阵后怕，喉咙里干笑道，“不，不是……我觉得毕竟是元岗的亲姐，就多给了一点儿……”
“多给是多少？”
“三，三千……”
郑钧骤然被射上三对怒目。
他掩饰性地清嗓，“好像给多了点儿？”
“那是一点吗？”郑开元冷冷地看他一眼，“故城现在平均工资都没有过千，你给她三千块？到底谁是冤大头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元宝现在这样，你也有责任。”郑开元火气上来，有关系的全连带，“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“好……”
郑三岁被训了一通，委屈地拿出诺基亚翻盖手机打电话。
元岗和静淑本来理亏，现在连儿子都不敢要回来了，蔫头耷脑地沉浸在自责中，没有意识到这话由郑开元说出来有任何不对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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